自峰东南十里有南郭村，临湖而近水，浩浩淼淼，常有雁群栖居，聚于近岸。
或有风吹草动，头雁奋起，则雁阵惊飞，忽腾于湖面，振翅升翔，转圜盘旋。
如此万千，蔽日遮天，犹是迫人耳目。
此为道听也，惜非亲见，总为憾事。
时维正月，方过雨水，然气蒸五湖，日照四海，催汗重衣，犹甚暑伏。
恰天青日朗，白云如丝；新春尚在，佳气犹浓。遂携老而扶幼，以观雁阵之惊掠。
未近湖水之滨，已闻群雁引吭之歌，嘈嘈杂杂，遥荡未绿之岸柳。
近得湖岸，观雁者云集。其或三五而聚，或零星而散，或长枪短炮，或徒手而观。
其所图者异，而乐亦不同也。
群雁凫于湖面，远人百丈。星星点点，不遑万千。
其旁有沙柳成群，树干尽没湖水之中，惟余梢头初泛鹅黄，摇曳水上，如缕如烟。
群雁得此柳丛，似有庇护，徘徊前后，不舍远近。
驻足益久，游人不耐，投石湖中，以为惊扰；而或以手捧口，高声恫吓。
奈何距远而力弱，声邈而水阔。投湖之石，如蜻蜓点水；笼阔之声，如蚊虫嘤嘤。
到底众人捧腹而笑，群雁悠然自若，亦为一乐也。
正自无奈，忽一孤雁翔至，盘旋空中。雁群继而鸣声大作，由杂而章，由缓转急。
群雁即为一统，急向湖心而去。未及瞬目，忽有振翅而起者，则雁群即刻腾空。
湖面骤作鼎沸，翻腾起伏。其升翔之态，犹如蒸腾之气；其振翅之音，恰似滚水之声
观者惊喜之间，又手足皆乱。而雁阵已成，聚而不散，亦近亦远，低徊而不高飞，盘桓因乎左右。
此时夕阳尚高，耀东湖之波，作金鳞之状；淼水天之际，为蓬莱之洲。
浮桥暗栈，曲川泽之萦绕；远阁墨塔，似海市之蜃楼。
渔者泛舟，空载西施之帏；芦花倒映，镜磨昆山之玉。
及至仙翔渐落，雁阵黯收，沙柳遮目，碧水悠悠。
而观者之神，已游天外。或叹美景不常，盛况难再；人生百年，行乐之短；寄身沧海，幽恨之长。此皆人心之不足。
然则何为人生之乐？如今观雁之行，幸得见雁阵之腾空，又或至晚而不见，甚或一雁之未得，皆不足为奇。
不得雁阵可观凫雁，不得凫雁可观山水。
山水夕阳不觉，亦有踏春之乐，亲朋之欢，赋得此行，皆为不枉。
是时家母携女而归，喜乐形诸与色，斜阳草树，皆被金光。此非天地人生之乐邪？
是故乐不在物而在心，忧不在事而在人。若得人生常乐，惟“知足”二字矣！
来源：峰景说
作者：小秦同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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